云云狗饲养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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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云亮】水月

“狐狸取乐水仙旁,清冷月夜光。”


*梗源:“狐狸变作公子身,灯夜乐游春。”

*狐狸变亮亮的伪童话(什么


赵云的狐狸丢了。


这是在白马将军公孙瓒的军营被翻了个底朝天后,全军上下都知道了的事情。


那是一只通体银白的小狐,被赵云捡到时,才与他小臂一般长。那时,它并不是银白色,而是被泥浆和红肿开裂的伤口染的几乎辨不出颜色。正值盛夏,前一天方才下过雨,它就湿漉漉地蜷缩在泥坑里,像一团被丢掉的破布,安静地躺在路边。


也是马匹突然停下,才使赵云看清那团在马蹄前瑟缩的小狐。


兴许是少年将军的好奇心性,赵云将它捡了起来。小狐在他掌中呜咽了几声,当爪子不小心碰到银白的铠甲时,抽搐不止。


“是穿着这样衣服的人伤了你吗。”


“嗷呜——”


赵云扯了帕子将掌中的毛团擦干,又取了随身带的伤药帮他受伤的爪子包好,小狐将头埋在身下,是不是呜咽两声。他抬起手,将那团方能分辨出毛发颜色的狐狸碰到眼前,它的眼睛黝黑,望着自己有些迟疑地龇了龇牙,赵云凑近碰了碰它的鼻子,那团随即便闭上了嘴,把脑袋拱在他掌中。


“先跟我走吧。”


于是,狐狸被包成一团,塞进了铠甲与里衣之间,跟着赵云回到了营中。


起初,它还有些怕人,看到带着刀枪的士兵更是会吓得扑到赵云怀里埋头乱拱。后来,在赵将军的驯化下,它渐渐习惯了军营,无事时便趴在赵云的肩头,将尾巴垂下来,冲着路过的军士左摇右晃。


“子龙,这狐狸还摸不得吗。”


公孙瓒曾尝试着从赵云肩头把狐狸抱下来,只是还没碰到便被狐爪挠了几道。赵云只能抱着窜进怀里像是受了委屈的狐狸低头连赔不是。从此,这件事便成了公孙瓒于席间的把柄,屡屡将不能饮酒的赵将军灌得面红耳赤。


有时,狐狸也会趴在桌案上学着赵云写字,用爪子蘸了墨汁,循着他勾画的痕迹,像是能看懂一般,小心翼翼地按在摊开的兵书上。夜间,则一定要趴伏在他被伤药浸染出药香的胸口才肯乖乖入睡。


就这样过了月余,狐狸变得愈发粘他,就像贴身的匕首,寸步不离地缠在赵云身边,高热时,也会将身体贴在他冰凉的铠甲上乱蹭。


然而就在前日,天天粘着赵云的狐狸不见了。


营中的人从未见过,一向少言沉稳的将军会像发了疯一样地逢人便问,将军营的每一个角落都翻了个遍。每当有人打趣赵将军是被狐狸精勾了魂,平日从不动怒的赵云便会气得将人拎到校场,借比武之名将他揍上几顿。


只是那团银白色的小狐再也没有出现过。


“是这只吗。”


公孙瓒怕他无心练军,从林中拎了一只白狐放在赵云怀里,后者只是摇了摇头,将他喂饱便又放了回去。


“若不是走失,总会回来找将军的,备近日也帮将军留心。”


后来,一位自称为公孙瓒旧友的青年来到军营,允诺无事时便同他在周围寻找狐狸。时间久了,赵云也有些失落,兴许是它养好了伤便去寻自己亲旧了吧,他也不再去找,只是夜晚读书晃神时,总于布帛间勾勒出狐狸的模样。


再后来,兄长去世,他离开公孙瓒回乡守丧,才彻底断了念头。山间无事可做,有时在山腰遇到被猎户打伤的狐狸,便会习惯性地帮他们包好伤口。



“公子可是迷路了。”


于溪谷边蹲坐的人影慢慢立起来,缓缓转过身,借着山间月光,冲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。


“不曾,难道夜晚于山间行走的,都是寻不得路的。”


赵云望着那张看起来小他几岁,虽有些青涩却于神色中透露着狡捷的少年,或许是夜深的缘故,他总觉得这幅面容莫名地熟悉。


“没有……只是夜深山间并不安全,若有猛禽,我一介武夫尚能应对,公子看似并非习武之人,怕是难以应付。”


“原来是位将军”,少年挑眉,摆了摆袖子,“那些猛禽看似威武,不过是看准了人们惯于望而生畏罢了。而制服猛兽,也并非习武之人才能做到。”


“那公子可有什么法子。”


“我自有办法,不过将军能用武力制服,就不必知我之法。”


少年眯起眼睛玩味地盯着赵云。


“那某便不再多问,只劝公子留心……”


“将军。

“若是无事,便同我一同赏月吧。”


掌间有些许凉意,赵云还未晃神,便被少年挽起,半蹲至水旁。指尖触觉让他莫名有些脸红,心中暂觉有些不妥,但还是忍了忍,顺着少年抚平溪水的手指望去,未满的月于水间漾着,荡出非同寻常的模样。


“为何要于水中赏月呢。”


“有时窥探虚相,反而能看得更加清明。何况,于空中观月,并无水中花影相映,也没有将军的影子……”


还未晃神,身侧的少年便凑近倚于他身畔,探头钻在他胸口嗅了嗅,赵云一惊,连忙将他推开。


“虽不知公子何意,但这般……不合礼数!”


对面并无言语,只余几声轻笑,直起背连言两句冒犯。


赵云不知如何接话,只得低头望向水中,水光粼粼间,竟织出了昔日小狐的影子。大概是看岔了,他揉揉眼睛,伸手去触碰溪中倒影,月相散开,一片混沌。


“将军,有缘再会。”


耳畔轻轻飘过一句,再抬头,身侧人影便已不见,只有不远处林叶簌簌几声。有些恍然,赵云抬起头望向空中明月,月华于指尖穿过,除了稀薄的云雾,便再无其他。


大概是做梦了。



自他下山,跟随昔日曾宽厚待他的刘皇叔,已有几年了。赵云仍记得,再遇见刘备时,他曾同自己调笑着问,他走后自己可否寻到小狐了。


不觉已有近十年,有时他会无意于梦中再遇山间溪谷的那位少年,在月色下变成银狐的模样,衣衫落地,银狐扑在他胸口,同当年一样恣意摇着尾巴。每逢梦境转醒,赵云都会于塌间吟思几番。


怎么会做这种的梦。


难不成,真的遇上了狐狸精。


只是,为何在自己梦里,素昧平生的少年会变成自己圈养的小狐。


罢了。


直到,这日。


“四弟,大哥真是……那个卧龙,当真不识抬举,大哥却将他当作宝贝供着,唉。”


元直走后,刘备三人便于南阳探访卧龙,却数日未归,直至方才张翼德风尘仆仆,拎着行囊先一步于门而入,冲他倒吐苦水。


“三弟休要胡说。”


还未回话,便见刘备同关羽从门外走进,身后跟着的,大抵就是卧龙了,只是被挡着,倒有些看不清。


“四弟,这位便是卧龙先生。”


赵云的心跳漏了半拍。


刘备将身后之人引至身前时,他错愕地望着那张脸,不同于那晚蒙着夜色,亦真亦幻间遇见的少年早已褪去青涩,毅然一副琨霜朗月之姿,使人只敢观之,不可取掇。


“诸葛亮,见过赵将军。”



“军师,云多日来总有困扰,却不知如何开口……若之后的言语有所冒犯……还请见谅。”


诸葛亮翻了个身,伏在赵云胸口,用那双还噙着方休水雾的眸子望着他。


“子龙将军一向稳重,不知要言何事竟能于亮冒犯。”


“初次见军师时……总觉得军师好似故人,只是又似乎……不知是哪里见过。”


赵云摩挲着身前那人的发丝,支支吾吾,不知从何说起,想了又想,终还是叹了口气,咬咬牙下了决心。


“从前在公孙瓒麾下时,云曾养过一只银狐,后来,狐狸跑丢了,再也没回来……


“之后在山间,偶见过……兴许是梦吧,梦见过模样类似年轻军师的少年……变成了小狐的模样,此后便常常为此困惑。


“遇见军师后,只觉……不过军师较他,更稳重些。”


本就凌乱的缘由,被赵云说得断断续续,更显奇怪,终是连自己也觉得不妥,红着脸止了话语。


“云胡言乱语,军师不要往心里去。”


诸葛亮将手指附于他唇间,闭上眼睛凑近,吻在赵云耳后,声如风过。


“无妨,不过……可惜亮已经完全修成人行,再也变不回将军的狐狸了。”



*多年后,赵云仍会想起那个询问少年山中如何在山中智斗猛禽的夜晚,彼时的枕边之人笑着摆手。

“不可说,不可说。”

——《蜀中名胜记》载:“志云,梓潼西南二十里葛山,又名卧龙。相传武侯伐魏,驻兵于此,见虎豹蛇虫势恶,自卧草中,兽皆俯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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